吳梓寧,《你只需要聽從我的指令來說話與動作/就看你能夠放棄你個人的意志到什麼程度?》,網路遠程遙控行為表演,2014。

麥克魯漢在《認識媒體》中表示:「任何延伸,不論是皮膚或手腳的延伸,都影響到整個心理與社會的複合體。」在參與科技互動的過程中,身體與心靈的「操控」與「解放」如一體兩面,並涉及社會慣習所養成的複合狀態。

2014年,筆者應策展人邱俊達邀請,參與《2014新年新希望》的藝術宣言發表,筆者作品《你只需要聽從我的指令來說話與動作/就看你能夠放棄你個人的意志到什麼程度?》是藉由網路遠端遙控策展人所進行的一場表演,邱策展人透過耳機、麥克風,聽從筆者的指令說話和動作。透過耳語和近身的距離對觀眾說話和動作,並分送麵包給現場觀眾。本場宣言表演,不採公開場合的宣講形式,而是透過作者、策展人、觀眾的三方互動,形成私密的個體經驗和小群體的交流。透過網路遠端科技,提出網路世代關於靈魂意志與肉身操作之間的虛擬化身(Avator)的主體認同問題。

策展人邱俊達必須將自己的肉身暫時視為裝載筆者靈魂與意志的容器,筆者藉由網路遠端連線進行「靈魂附身」來操控策展人的身體。這樣的合作關係必須建立在「被附體者」願意放棄個人意志的配合程度上,才得以實現。這樣的操控與被操控關係,和台灣民間信仰中相信靈魂附體與神明乩身、靈媒牽亡代言的民俗信仰活動有所連結,也是延續筆者《網路靈魂銀行》關於靈魂不朽與不死肉身這個古老慾望和信仰的主題,如何在科技年代展現出新的類似形式。

筆者透過網路通訊設備得以「附靈」於另一具肉體身上,差使他人身體如同差使自己的肉體,在表演結束後,現場的觀眾好奇我躲在哪裡,如何能看見現場的狀況。我說我根本看不見現場,只能聽見麥克風傳回的聲音。而透過耳機下達給邱策展人的指令,就像「中國房間」的思想實驗方法,只需設定一套合適的指示,就會讓現場觀眾誤以為我能「看見」現場。這或許比起讓邱策展人真的配戴視訊設備來讓我看見現場,更能讓觀眾「感覺」到我「附靈」的神奇,而非只是透過科技裝置必然能達到的效果。而「宣言」所下達的指令,是讓觀眾相信這套遊戲規則的主要「模控」技術,當觀眾相信邱策展人被操控了,現場某些出於他的判斷的部分,自然都被當成來自「我的」判斷。這件作品借用了網路遠端遙控的科技互動進行身體操控的表象,但實際上涉及社會模控的實驗,關於觀眾相信個人意志能夠被放棄到什麼程度?接受「宣言」催眠與暗示的或許是觀眾,而筆者所附靈的對象可能並不僅止於策展人身上。

吳梓寧、邱俊達,《你只需要聽從我的指令來說話與動作/就看你能夠放棄你個人的意志到什麼程度?》,網路遠程遙控行為表演,2014。(紀錄影像,攝影者李家宜)